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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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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◎還不如讓老爺子一拐杖把我打流產算了?◎

易家老宅一如往常般寧靜。

似是知道今夜有貴客蒞臨,大門早已敞開,連雨水都提前洗滌了泥濘的路口,整座莊園顯得格外清凈肅穆。

來不及等車子停穩,易辭洲就打開車門,徑直往閣樓的茶室跑去。

易宏義的茶藝師楞眼瞧著他滿臉陰鷙地沖進來,剛想攔住他卻力量懸殊,根本不及他一根手指頭就被推到了一邊。

易辭洲吼著:“滾開!”

然後用力推開了茶室的大門。

果不其然,舒晚正坐在茶室的沙發上,面前老者面不改色地捧著茶,挑眉看他冒失慌張地沖進來,冷冷說道:“混小子,我讓你進來了嗎?”

舒晚聞聲回過頭,看見他闖入茶室,整個人都像個麻木的雕塑一樣,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。

易辭洲哪還顧及其它,大步上前,將舒晚拽起來,把她嚴嚴實實護在懷裏,“爺爺,人我帶走了,有什麽事回頭再說。”

他摟著舒晚往外走,卻不想剛及門口,就有兩個黑衣保鏢將茶室的門堵得死死的,再一看,付沈也被另外兩個保鏢控制住,眼下毫無還手之力。

易宏義目不斜視,依然鎮定自若地喝著手中的茶,不疾不徐地說道:“出了這個門,我立刻把集團股份全部轉給你堂叔。”

易辭洲眼底如寒飄凜,他緊握著舒晚的手腕,連頭都不願意回一下,“隨你。”

易宏義遽地一凜,臉色倏忽變黯,明暗變幻之間,他吹了吹茶水繼續道:“那我就殺了她。”

易辭洲一聽,身子猛地一震,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他:“你敢。”

易宏義依然淡定:“她本來就是一個死人了,失蹤三年的人被你找回來了,還頂著一個假身份,你怎麽讓她活過來?”

易辭洲冷聲說道:“只要她在我身邊,活著死了又有什麽關系?我愛她就行了。”

易宏義冷笑,他擡眼在舒晚和易辭洲之間來回打量兩眼,淡淡道:“小晚,你這三年,可有想過他一分一秒?”

舒晚面容平靜,並不迂回,直言道:“沒有。”

她躲都躲不及,又怎麽可能去想他?

想那些永生難忘的強迫性|事嗎?

還是想那些聲聲蝕骨的冷言嘲諷?

亦或者把她當成一個玩物,高興了就哄哄,不高興就罵個狗血噴頭?

她聽夠了,她根本就不想再牽扯進任何關於易辭洲的事情。

易宏義並不驚訝,他站在上帝角度,早就知道二人的齟齬。

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張紙質車票扔過來,一邊不緊不慢地添著茶水,一邊說道:“她要去珠海,那裏離哪最近你應該知道。”

易辭洲神色覆雜地看著那張高鐵票,只覺得頭暈目眩,珠海啊,坐一艘船就能去香港。

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瘋癲什麽,當初是他玩弄她,把她送給廖霍侮辱她,而現如今,她真的如他所願,她寧願去找廖霍都不願意跟著他了。

易宏義喝著茶,淡定問道:“這樣你還愛她嗎?”

易辭洲強忍著心中苦澀,將舒晚的手拉緊了,“愛,愛得徹骨,哪怕她真的愛上了廖霍,也不妨礙我愛她。”

話音剛落,舒晚就在他懷裏陡然震了一下,她有些詫異地回過神來,就這麽楞楞地盯著他,仿佛不認識一般。

然而易宏義一聽,眉頭不由皺緊。

他最是封建,看中繼承人這個問題早就變成亙古不變的傳統,可這個親得不能再親的親孫子,不但跟他反著來,還要在這訂婚的節骨眼上養一個“身份尷尬、來歷不明”的女人。

而為了這個女人,他竟然什麽都不顧了。

縱使以前再喜歡舒晚,可面對利益,他也必須有所取舍。

死掉的人不可能再覆活,就像纖維化的心肺,永遠都不可逆。

易宏義思忖片刻,似是做了最大的讓步,沈聲說道:“老頭子我沒幾年了,但整個TPN還在我手中。做個交易吧。”

易辭洲疑惑側目:“什麽?”

易宏義嚴詞道:“給她一筆錢,讓她走,我立刻將整個集團全權交與你手上。”

這是個無法拒絕的誘惑條件,易宏義篤定他會接受。曾經,他為了那麽個小小的代理總裁位置,就可以裝模作樣地娶了舒晚,那麽現如今整個集團擺在他面前,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,毋庸置疑。

可偏偏的,他最為喜愛的親孫子卻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
易辭洲幾乎不假思索:“不行!”

見他如此決絕,易宏義簡直氣不打一處來。

明明舒晚在他懷裏猶如枯草,他卻依然待她如沐春風,就差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,上演烽火戲諸侯的戲碼了。

易宏義氣急,指著他說道:“我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孽,你們一個個的……那軟弱無能的父子倆!再加上你這麽個大情種!你這幅樣子,我怎麽把所有的產業全部交給你?”

易辭洲看著他,不卑不亢道:“不是還有堂叔嗎?我能把他送回美國,那麽也能把他再接回來,產業我可以拱手相送,女人不可以。”

這下,整場談話算是徹底崩塌。

易宏義臉色蒼白得可怕,本就不怒自威的眼神更是暗沈陰鷙。他怎麽也沒想到,自己親手養大的好大兒居然可以瘋到放任整個集團不要,而要一個早就已經不愛他的女人!

這怕不是下了迷魂湯?

一天到晚五迷三道,整個人跟個毫無生氣的軀殼一樣,三魂六魄什麽都不剩了!

他艱難起身,將手中茶杯重重置在桌上,拄著一旁的拐杖就朝這邊走來,“既然如此,擋在利益面前的東西,我來幫你處理。”

本以為易宏義只是走過來,卻不想他雖老矣但腿腳麻利,直接大步上前,抄起拐杖就打了下來。

易宏義此刻眼露戾氣,目標明顯不是易辭洲,而是擋了他路的舒晚。

舒晚著實嚇住了,她怔在那一動不動,麻木茫然如同泥塑木雕,既不閃躲也不奮起反抗,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紅木厚重的拐杖打過來。

然而拐杖龍頭剛及眼前,易辭洲就已經擡起胳膊幫她擋在前面,一聲撕裂的“哢嚓”脆響,拐杖竟從龍頭處斷開,哐當掉在地上,連滾都不帶滾一下。

三人俱是一楞,一時間竟不知是老爺子的力氣太大,還是易辭洲的胳膊太硬,連這麽沈重的拐杖都能硬生生從中折斷。

易宏義盯著掉落的龍頭,眼神發懵,待回過神來,他怒道:“混小子!你是偏要跟我對著幹?”

舒晚愕然看著他的胳膊,隔得那麽近,那聲“哢嚓”可不止是拐杖發出的。她下意識地就要上前去看他的胳膊,易辭洲卻緊抱她死不放手。

他明顯已經疼得臉色慘白、額頭滲汗,但依然緊緊將舒晚護在懷裏,不矜不伐地說道:“爺爺,您的拐杖質量不太好,下回我給您挑個更好的來。”

“……?”

易宏義怒目圓瞪,牙都不知道怎麽咬了。

面對這唯一的孫子,他其實早就想放手,但是自從舒晚出了事,他才幡然醒悟,易辭洲有了軟肋,並且是個手足不如的女人。

易宏義指著他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了半天,回頭尋了一圈,直接抄起板凳就朝這邊砸來。

易辭洲甩了甩被打的左胳膊,可惜用不上力。疼痛使然,他不再多做掙紮,只轉身擋住舒晚。

然而這時,一直沈默不語的舒晚突然從他懷裏鉆了出來,易辭洲想抓沒抓住,猝然愕住。

就在那椅子腿快落下來的時候,她啞聲嘶吼道:“我懷孕了!”

易宏義手中一頓,“你……?”

易辭洲詫異地看了一眼舒晚,陡然間心都疼得厲害。

易宏義當然知道,這二人相處這些日子,懷上孩子也在情理之中,可他不曾想的是,她是在易阮聯姻這個節骨眼懷的。

如何取舍,還得從長計議。

但老謀深算如他,易宏義斂起眉眼,沈沈說道:“真的?”

舒晚嘴唇顫得厲害,她迎著易宏義探究的目光,攥緊了手心,啞著嗓音說道:“真的,兩個月了。”

她懷過一次,自然知道懷孕的反應。

看她並未說謊的樣子,終於,易宏義眼神緩和下來。

舒晚冷靜地將看著老爺子,餘光間,卻瞥見易辭洲的臉色更加蒼白,眼底更加晦暗不明,甚至,她能感受到一種近乎撕心裂肺的絕望。

看在這個“來之不易”的孩子份上,易宏義暫且罷手,他曉得分寸,也識得時務,心底更是對這個孩子充滿了期待,便揮手讓他們離開。

舒晚不疾不徐地走過來,扶起易辭洲,淡淡說道:“走吧。”

二人相視,易辭洲緊緊攥著拳,盯著她那雙已然不再清澈的眼睛,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頂沖,仿佛剛才老爺子打的不是他的胳膊,而是重鈍腦後。

可舒晚依然只是帶著一絲淡漠的微笑,一瞬不瞬地看著他。

她篤定他不敢說。

也不可能說出來。

於是她挑釁地朝他勾了勾嘴角,臉上神情滿是酣暢之快的得逞和報覆。

她又重覆了一遍:“走吧。”

易辭洲神色覆雜地收回目光,他不傻,不會在這個時候跟她鬧,他也知道,這個孩子是她的保命符。

他轉身,攬住她的肩,腳步沈重地往外走,路過門口的保鏢,直接眼神震退、不留情面。

一直到出大門,易辭洲都將舒晚嚴嚴實實摟在懷裏,待上了車,也不知道是胳膊太痛,還是心口太痛,整個人直接癱在了後座,眼底一黑暈了過去。

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,胳膊上已經打了厚厚的紗布,透著濃濃的藥味。

他腦袋暈得厲害,來不及確定自己胳膊是不是骨折之後,就掙紮著去找舒晚。

還好,她沒走,還在。

她睡在一邊的沙發上,把自己蜷了起來,像一只失去家園的小貓,顯得孤獨無依。

不知是她聽到動靜了,還是兩個人彼此之間依然有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,舒晚倏地睜開了眼,看到他醒來之後,立刻起身讓門外的付沈去喊醫生,然後走過來說:“你的左胳膊沒有骨折,就是腫得有些嚴重而已。”

其實易辭洲自己也知道,徒手去擋那麽沈重的紅木拐杖,怎麽可能毫發無傷,不過萬幸的是,沒有砸到她。

他靜靜在她身上逡巡一番,待停留在她的小腹時,不覺閉了一下眼睛,指甲掐在掌心中隱隱作痛,痛苦問道:“他的?”

舒晚緘默半晌,終於冷冷開口:“後悔嗎?是不是還不如讓老爺子一拐杖把我打流產算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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